“女人坐在小院当中,手指上缠绞着苇眉子,苇眉子又细又长,在她怀里跳跃着。”
——孙犁《荷花淀》中的场景,正是白洋淀苇编千年传承的生动写照。今天,让我们走进这项“指尖上的非遗”,感受华北水乡的生态智慧与艺术魅力!
✨ 3000年非遗基因:从商代遗址出土的苇席痕迹,到唐宋贡品、明清支柱产业,白洋淀苇编承载着“一根芦苇,一根金条”的民间智慧。芦苇画以天然芦苇为材,经碳化、烫染等工序,将水乡风光凝成浮雕般的立体画卷,2009年入选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白洋淀的秋天是金色的。风起时,芦苇荡涌起千顷碧浪,穗头垂落的苇花如雪絮纷扬,落在船舷、肩头,也落在老船工弯成月牙的脊梁上。那些苇,是淀里人写给光阴的情书,一撇一捺,皆浸着水汽与体温。
晨雾未散,六舱船已划破镜面般的淀水。船头汉子赤脚踩苇,镰刀斜斜掠过青碧的苇秆,割下的芦苇还沾着露水,簌簌抖落一地银珠。这动作讲究“三分割七分听”——听苇叶断裂的脆响,辨根系入土的深浅。老辈人说,芦苇是通灵的,你若心急,它便断得潦草;你若虔诚,它自会留下齐整的茬口,来年再发新芽。
村口的老井旁,女人们散开成捆的苇。苇叶在竹耙下翻飞如蝶,露出嫩白的苇眉子。她们指尖翻飞,将苇皮剥离得薄如蝉翼,再浸入淀水。水汽氤氲间,苇眉子渐渐舒展,泛出玉质般的光泽。这场景让我想起母亲,她总在秋夜就着油灯织席,苇眉子在她膝头跳跃,织进月光,也织进叹息。
苇席的纹路是凝固的史诗。平纹如淀水无波,回纹似雁阵盘旋,方砖纹里藏着渔家晾晒的咸鱼香。最绝的是“人字纹”,两根苇眉子交叠成结,恰似淀里人相扶的身影。八十岁的王阿婆仍能闭眼织出“万字不到头”,她说这纹样是祖辈传下的咒语——织进去的是祈愿,拆不开的是命数。
芦苇画坊里,碳化的苇片在烙铁下蜷曲成山。画师以火为笔,将残荷点染成赭,把芦花烫作雪。有一幅《渔舟唱晚》,苇叶作帆,苇茎为篙,暮色中渔人剪影与归雁重叠,竟教人听见桨声欸乃。
采蒲台的苇最烈。那年冬雪覆苇,十二个女人怀揣枪支,苇丛中忽有婴啼——她们把八路的枪管塞进襁褓,任凭冰碴割破衣襟。当敌人举刀砍向青年,血染红半边苇塘,女人们突然齐吼:“没有!没有!”那声音惊飞苇丛里的野鸭,也惊醒了沉睡的苇根。
如今的苇塘寂静。无人机掠过时,镜头里只剩纵横交错的沟壕,像老人额间的皱纹。但若俯身细看,新生的苇芽正顶开冻土,嫩绿中泛着倔强。非遗馆的玻璃柜里,苇编宫灯映着电子屏,滚动播放着“苇编技艺活化计划”。年轻设计师将苇片嵌入灯具,夜色中,光影流淌如当年苇眉子上的汗渍。
有人问,苇为何生得这般柔韧?淀里人笑而不答,只将半截苇秆递给你——折它,它不断;抛它,它不沉。风起时,苇浪依旧翻涌,仿佛在说:柔能克刚,生生不息,原是这淀水教会的道理。暮色四合,归舟的橹声摇碎满塘金箔。苇絮飘向远方,带着淀的魂,落在博物馆的展柜上,落在孩童的苇编手链里,落在每个仰望星空的人眼中
“无文化传承,无雄安未来。” 如今,白洋淀仅存数十位60岁以上的苇编匠人。让我们以苇为线,编织文化记忆;以创新为针,缝合传统与现代——让这项“华北明珠”的非遗技艺,永续流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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